《第一人稱單數》再也不見卻一直記得的那些什麼

第一人稱單數

閱讀《第一人稱單數》之前,曾經看過的村上春樹著作有 : 挪威的森林、發條鳥年代記、1Q84、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沒有女人的男人們、身為職業小說家、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這樣列出後才發現也真是看了不少呢 ! 

《第一人稱單數》是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集,共有8篇,每篇大約30-40分鐘左右可以閱讀完畢。

對我而言,這本書是隨手拿取,想看就看,不用擔心需要閱讀一段時間才能進入節奏的書。


譯者的變動

在閱讀當下,能感受到這是村上春樹的文字氛圍,但似乎沒有過往作品中有的那種黏膩感,反而是一種清爽版的村上春樹。

於是不自覺心中呢喃著:村上大叔,年紀變老了,心境更輕鬆了是吧?

後來發現本次的譯者不是賴明珠。上述閱讀時產生的微妙體感,或許來自譯者不同的緣故。

感覺像是你的囉嗦老朋友,變得不囉嗦了,但他依舊是那個你的老朋友。


《石枕上》

我也曾經寫過詩,到現在也喜歡這樣的文字載體。這篇當中的短歌也有幾首很對胃口。

很喜歡女主角說的一句話 : 短歌一個人就能寫。對吧?又不是要打籃球。 

閱讀當下心中不禁回答 : 對阿,而且最棒的是,就是自己一個人寫。

劇情描述,主角與那女子就只是一夜情的經過, 而她的短歌本讓主角有很有感觸。

就像生命中很多是只是經過,卻會留下讓你印象深刻的一些什麼,弔詭的是你其實說明不清楚那個「什麼」,我想這篇或許就是在描寫這樣的惆悵感。

“我是說如果幸運的話,有時也會有一些話語留在我們身邊。他們在深夜爬上山丘,鑽進根據體型挖出的小洞穴,大氣也不敢出地巧妙等待呼嘯的時間之風過去。等到天亮,狂風平息後,倖存的話語就會悄悄從地面探頭。

《石枕上》

《奶油》

主角前往山區參加一場音樂會,卻發現可能弄錯了日期或是音樂會根本不存在。回程途中聽到宗教宣傳車廣播著:人皆有死。

接著遇到一位老人,問他能否想像有好幾個圓心,但沒有圓周的的圓。 後續又表示經過努力完成的事,那會成為人生的奶油,「奶油中的奶油」-意指最好的事情。

對於老人的問題,我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有著行星環繞的銀河系,然後又想到電子繞著原子,不過想了一想似乎也不合乎條件。

我感覺或許是想要表達生命中總是有著看似矛盾,但又不可或缺的事情存在著。以及生命有限,要盡量去找到屬於自己的「奶油」。


《查理帕克演奏巴薩諾瓦》

這篇可以看出村上對於音樂的喜愛以及了解,甚至可以在小說中虛構出一張專輯樂評。

故事中的主角在學生時期為了賺取稿費,替喜愛的爵士樂薩克斯風手,綽號「大鳥」的查理帕克虛構了一張不存在的專輯的樂評。

年長後在夢中遇見了大鳥,大鳥演奏了那張不存在的專輯後向他道謝。

這劇情讓我想起一個故事,講述一個慣於說謊的人,他為了請假說謊宣稱有個瘸腿的叔叔要照顧、有個誰誰誰要幫忙。在一次夢境中他遇見那些他所虛構的可憐親人後,他就不再說謊了。

回到《查理帕克演奏巴諾瓦》,主角是在夢中遇見了一場不可能有的夢幻專輯演奏。

我猜想這是在表達作家的一種渴望,渴望能夠與自己筆下的人物有一次真實的相遇。畢竟完成作品後,作家與筆下角色是否就算是分別了呢?


《與披頭同行》

《與披頭同行》

主角永遠記得高中時期那位偶然遇見,卻再也沒見過的那位抱著披頭四黑膠的少女。

後來他與初戀女友在某次約定要見面的日子,卻發現女友不在家,反而遇到女友的哥哥。女友的哥哥表示自己有暫時失憶的毛病,並請他朗讀芥川龍之介的《齒輪》⋯

是8篇文章中較長的一篇,也是我覺得本書中「村上味道」最強烈的一篇。閱讀完後覺得自己體內的空洞都共鳴起來了。

人生無常,或許不變的,只有披頭四的音樂吧。

“流行歌到頭來或許只是流行歌。而我們的人生,到頭來或許只不過是被粉飾過的消耗品。”

《與披頭同行》

《養樂多燕子詩集》

這篇可以說村上春樹真的在寫自己的生活,畢竟連聽風的歌得獎都寫在內容中。

講述著一邊看棒球與一邊寫下詩的經驗。說是寫詩,但內容又充滿的滑稽與幽默的文字。

對於一支不被看好的球隊的情感投入,體會到人生的失敗遠多於勝利,算是一個滿正面且趣味的小短篇。

“是的,人生之中,落敗的次數遠比獲勝多。而人生真正的智慧,比起「如何戰勝對手」,毋寧是從「如何輸得漂亮」這種地方孕育出來。”

《養樂多燕子詩集》
養樂多燕子

《謝肉祭》

一看到標題時,還在想會不會是關於某種民俗祭典的故事,直到後來才知道”謝肉祭”是日語漢字,原來是再說舒曼的音樂作品《狂歡節》。

這篇劇情中,主角和一位長相醜陋的女子因為共同的音樂愛好而結為好友,時常一起品論音樂。兩人都認同 : 如果只能帶一首音樂去無人島,那一定是《謝肉祭》。

文中對音樂的描述細膩,如果不是真正的音樂愛好者,我想是難以去撰寫的。

我想這篇呈現的想法是不要以貌取人,以及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從自身的角度來看,在不同情況下可能會展現自己不同的一面;而我們看待別人的視角,也會因時間與狀態有所不同。

有些人表面粗俗,卻擁有高雅的品味;有些人看似和善,實則做了許多不可說的事。

但是就盡量相信和珍惜當下所見到的那個樣子吧。別人沒有顯露的另一面,如果與我們無關,又是否真的那麼重要呢?畢竟我們也是倚靠自己的某個面向生活著。

就像故事中的主角,只與那位外表醜陋的女子在音樂品味上有交流,對於她的其他方面一無所知。

“說來或許是平凡無奇的意見,但我們生活的世界,往往會因換個角度看待就截然不同。單是光線的照射角度改變便可讓陰變成陽,陽變成陰。”

《謝肉祭》

《品川猴的告白》

因為沒有看過《東京奇譚集》,當猴子突然開口說話時,我感到有些詫異,想說這是哪招!?

故事中提到品川猴因為能說人類的語言,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存去處,既不屬於人類社會,也無法融入猿猴群體,只能成為一隻流浪的猴子。

但這隻僅鍾情於人類女性的品川猴,卻擁有著偷取喜歡之人名字的超能力,被偷取名字的人會因此有時候失去了自我認同。

因為無法得到完整的愛情,所以想要佔有所愛之人一小部分的什麼。

這樣的心情或許有些人會覺得有點變態吧,但應該也有些人會覺得有點淒美的浪漫。這兩種心情,我大概是各占了一半。

明知得不到愛又保留著名字,不是徒增傷感嗎?

但也理解品川猴的心情,畢竟牠是猴子啊,跨物種戀情這樣的難題,這可不是說什麼只要努力讓自己變好,就可以遇見更好的對象的情況。

道德上來說,偷取是不對的,但一旦思考了牠的處境,又怎不心生同情呢。

或許,這也可能是劇情中主角最後沒跟疑似被偷名字的女性編輯說出品川猴存在的原因吧。

面對可以說幾乎不可能獲得的愛,那應該怎麼辦呢? 

品川猴是這樣告白的:

“我在想,所謂的愛,是我們這樣活下去不可或缺的燃料。那份愛或許有一天會結束。或許不會有美滿結果。但即使愛消失了,即使愛未能開花結果,還是可以繼續抱著自己愛過某人、戀慕過某人的記憶。那也會成為我們的寶貴熱源。”

《品川猴的告白》

《第一人稱單數》

第一人稱單數

這篇的主角有著偶爾會興起穿上西裝的舉動。某次穿上西裝後就突然覺得有某種違和感,但仍到酒吧喝酒看書,後續發生了莫名其妙的遭遇。

整本書中最令人一頭霧水的一篇。可能前幾個月讀過《人生複本》的緣故,這篇我閱讀完一直覺得很像是一部科幻小說的序曲,主角感受的違和感應該是穿越到另一個平行時空造成的?

或許這就是有趣故事的本質?要先產生違和感?


對書名的想法

閱讀後,我對書名《第一人稱單數》的想法是:

  • 「第一人稱」:有趣的是,雖是第一人稱,都是「我」為視角的故事,但其實述說著不少別人的事情。
  • 「單數」: 那些有關係的人,無論原因,再也不見。於是自己與那個人的關係形成了所謂的「單數」

當然,這僅是我自己的觀點,村上春樹應該另有其取書名的原因。


喜歡的句子

  • 喜歡上一個人,就像是患了醫療保險不理賠的精神病

  • 夢想的死亡,就某種意味而言,或許比現實中的生命迎來死亡更可悲。

  • 許多人不知為何就是會被那種普通的謊言引誘。或者,也許正是那樣的普通反而吸引了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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